提到匾额,许多人可能觉得不是很熟悉。但如果说到普通人家里挂的“积善之家”“天道酬勤”,街上店家的“同仁堂”“稻香村”,再到皇宫大院的“太和殿”“颐和园”,就会感到匾额并不陌生。
建筑的眼睛 公开的荣耀
匾额兴起于先秦,历经两千余年沉淀与打磨,成为我国传统文化中一个自成体系的分支。匾额是我国传统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,相当于建筑的眼睛。匾额中的“匾”字古也作“扁”字,《说文解字》曰“扁,署也,从户册。户册者,署门户之文也。”而“额”,一说是悬于门屏上的牌匾。也有人说,横的叫“扁”,竖的称“额”。简单来说,悬挂于门屏上,反映建筑物名称和性质,表达人们义理、情感之类的文学艺术形式即为匾额。匾额有作为堂号、表彰、祝福、商号、室内装饰等用途。
匾额在古代可谓“门楣上家国、梁柱间文脉”。北京市社科院首都文化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沈望舒告诉记者,匾额在历史上还承担着一种特别重要的作用——民间旌表制度。与西方惯用的奖章、证书不同,匾额不是个人的,不具有私密性,它是镶在村头、钉在牌坊上,可以让一个族群、一个地方都感受到的荣耀。
《汉书》中就有记载,民间有一些乐善好施、急公好义的人士,政府会给他们发匾,作为精神奖励,这是一种古代的激励机制,维系着一种社会表彰制度。所以匾额在很多时候不是一个简单的字号,它其实是要把围绕着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的很多担当的要义传之子孙。勋章、证书具有私密性,也可能很快被人们遗忘,后代子孙无法从中获得鼓励、激励,但匾额却发挥了这种作用。中国乡间有许多表彰牌坊,记录着当地人造福乡里、建功立业的事迹,这些都成为一个地方的光荣。
北京文物保护协会会长、研究员齐心说,古代有许多匾额是由书法家题写的,这样的匾额不仅有文化意义,还有艺术价值。匾文大多凝聚中华人文要义,浓缩圣贤学养精髓,承载书写者的信仰、名节、担当,体现出浓浓的家国情怀,可谓“字字源典、词词据史,是中国故事与哲理知识的宝库”。
传承的困境 凝聚的执着
现代社会,莫说寸土寸金的都市,连很多山野中的乡土建筑在“新农村建设”中也都改成了楼房。在这种“水泥森林”中,很难恢复当年“无处不匾、无室不匾”的盛景。
现在除了旅游景区、仿古建筑等一些特殊场所、建筑对匾额有需求外,普通人家几乎不再悬挂匾额。匾额生存发展的生态已经改变,其传承也必然面临困境。直接受到打击的,莫过于匾额的生产了。
“这是一个严酷的现实。”洛阳民俗博物馆馆长王支援说,行业凋敝,以制造匾额为生的匠人师傅也随之越来越少。另一方面,他认为在古建筑的修缮、复建中还是需要匾额的,仿古的建筑、旅游区也需要匾额,由此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匾额市场。他坦言,机器制匾、3D打印,都对匾额技艺的生存造成了冲击,但是真正懂匾额的人,还是喜欢手工匾额。“手工匾额一定会生存下去,现在仍然有一批年轻的制匾师傅。”王支援对此充满信心。
或许家家门口堂前悬挂匾额只能成为一种回忆,但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,匾额文化的传承不容置疑。正如北京科举匾额博物馆馆长姚远利所说:“匾额的缺失,使它巨大的社会教化作用不复存在。由此,传统文化失去了一个可以依托的重要载体。”因此,匾额文化的传承刻不容缓。
除了继承手艺的制匾师傅,匾额成为一门学问走进高校,也是一条传承的途径。姚远利近年来提出了“匾额学”的概念,希望匾额文化研究能形成一个系统的学科体系。他告诉记者,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匾额,在理论上是一个空白,各大院校专家学者,几乎无人关注有关匾额的学问。所以他提出这个概念,希望有更多的学者能够参与到对匾额的研究和保护中来。
王支援也认为,匾额学可以把匾额的文化、文饰、颜色、图案等一一提取出来,进行系统研究,避免匾额在流传中出现文化特色的流失。成立了匾额学,匾额可以走进高校,让它作为一门学问得到更大、更有效的普及。记者了解到,目前全国有十几个匾额博物馆,有不少人在做匾额文化传承的工作。被采访者不约而同地希望,在“匾额学”的旗帜下,分散的执着追求,可以凝聚成更顽强的力量。(光明日报 记者李韵 2017年02月08日05版)